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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长江TALK Ⅱ》第3集 | 28期袁春雨:一位资深影视制作人的“恐惧”故事

发布时间:2016-11-18

“我们唯一感到的恐惧就是恐惧本身”,罗斯福的名言是袁春雨最为感同身受的。从事影视行业近20年,目睹了整个行业日新月异的变化,这位老将心中的不安全感始终在提醒着他不断奋进与思考。今日,我们将从他的对于“恐惧”的解析,从个人经历到产业高度,来感受一位资深文创产业者的心声。

 

 

点击收看《长江TALK》第二季第3集

* 知名自媒体人纪中展将在演讲后与学员精彩对话,互动“老纪时间”,翻页不要错过!!!

 

 

 

如果心无恐惧,你会做什么?

 

16年前我买了一张火车票,从长沙来到北京,不认识人,也不认识路,也说不好普通话,当然,现在我也说不好。北京对于我来说是比较陌生的,也是恐惧的。所以我有两年时间在纠结,我是留下来还是回去。今天我想跟大家分享16年来关于我个人经历的一些恐惧,关于公司经历的一些事情,关于整个行业所经历的一些恐慌。

 

 

初尝恐惧

 

2005年,我们和万科影视拍了一部电视剧叫做《梅艳芳菲》,开机前几天演员突然就不见了,就像要举行婚礼的时候没有新郎。当时整个剧组100多号人在剧组,都不知道怎么办。最后商量的结果是把剧组解散。人去楼空,我是不敢回公司去交这个差的,天一黑我就呆在网吧打游戏,天亮的时候才回到房间跟导演、合作方商量往后怎么走。随后我们启动了在全国范围内海选主演。当时,来了一位大师告诉我们:是因为没给梅艳芳烧香她显灵了。我们就弄了一间房,摆上她的照片,然后天天给她上香。足足经历了20天左右时间的海选,才最终敲定主演。不过后来还是非常顺利地拍摄了,并且取得了非常好的收视率。

 

至今想起,当时可以说是非常紧张的,非常恐惧的,无所适从。这是我作为制片人经历的一个非常事件,让我比较的恐惧。

 

 

审片历险

 

2002年到2004年的时候,我在电广传媒节目公司工作。两年时间,我们大概有三部戏面临着被“总局”枪毙的危险,这是我经历的另外一个恐惧的事情。

 

这三部戏一个是《绝对权力》,描述反腐大案,根据著名作家周梅森的长篇小说改编的。故事讲的是市长(斯琴高娃饰),如何不择手段的干掉市委书记(唐国强饰)。然而当时有关部门觉得官场没有写的那么黑暗,所以有很大问题,必须修改。

 

另外一个戏是《军人机密》,写两个军人家庭。其中涉及到抗美援朝、文革、对越反击战,这三个阶段是非常敏感的,所以这个戏也有一些问题。

 

那第三个戏《上海往事》。当时我们看到剧本的时候非常好,而且整个业内觉得这个戏是一个非常好的项目。但是广东一个退休老干部给有关领导写了一封信,说张爱玲的情人胡兰成是一个大汉奸,所以这戏也有问题。

 

综上,三部戏当时遇到的问题,对于一个公司来说是非常大的压力,因为投资几千万,公司是上市公司,年度要体现它的业绩。当时公司的老大把这个任务交给我,要我去总局有关领导沟通。

 

我有很长一段时间,几乎经常往总局跑,每天不厌其烦请领导指导,然后不厌其烦地修改。整个过程还是比较令人恐惧的。当然最后这三个戏顺利通过,收视情况也非常好,而且《绝对权力》当年还获得了金鹰奖。

 

热钱恐慌

 

行业的恐慌是什么?其实是资本带来的恐慌。自从华谊兄弟2009年上市以后,行业突然发现,原来做电视剧做电影不是几千万,是几个亿的问题了,可能是规模达到几十亿,甚至上百亿的公司,这时候各种各样的资本开始拥了进来。

 

我记得当时来的最多的应该是房地产行业的老板与煤老板,但很多是血本无归的,恐惧曾在这个领域中蔓延。我所知道的一个钢铁大王,投了5个亿,最后可能是被这个行业深深地伤害了。但这些伤害不算什么,华谊兄弟做到了500个亿,乐视做到1000个亿市值的时,各种资本继续拼命地杀了进来。我所了解的,大概是光北京市去年注册的影视公司有1000多家,全国应该有7、8千家,所有你见到的行业人,带着一个PPT跟你去谈,都是要上市、并购,大家都在思考着如何跟资本市场对接。

 

你在北京电视博览会上一看,几个亿的项目是非常多的,电影的投资如张艺谋的《长城》也就10个亿,然后像《幻城》这样的剧,到了3个亿,所以投资发生了很大的变化。

 

这么多钱进来,真的能赚到钱吗?资本大举进入以后,还是非常恐慌的,因为整个制作成本、制作品质发生了很多变化。我们的钱基本上是被谁拿走了呢?被爆炒的IP,现在很好的IP可能要几千万,还有被主要明星拿走了。

 

你看一个上市公司的财报,一个亿的利润就很好了,但是它远远不及一个明星的收入,所以这个行业的风险非常大。作为制作公司来说,往前看,他面临的是IP、明星、制作成本的增加。往后看,电视台可能要跟你签收视对赌,所以我们实际上全行业在给明星打工,能不恐惧吗?

 

 

 

我们的所有恐惧来源于什么呢?我们的所有恐惧是来源于我们自己。《梅艳芳菲》的恐惧是来源于突发事件;三部戏的恐惧是来源于可能对当时政策的把握,和跟有关部门的沟通造成的;然后行业的恐惧是来源于我们都觉得在这个风口上想捞钱,想投机。

 

那么恐惧背后的实质是什么?从我们的内心来讲,第一个恐惧来源于攀比,希望比别人赚得更多。另外一个恐惧是,我们可能不愿意去花更多的时间去创新,去创造新的价值,我们更愿意去抢钱,甚至去赌钱。

 

所以我有时候想,唯一的恐惧是来源于恐惧本身。如何拯救我们的恐惧?可能今天把钱投出去的人都在思考的问题,他们可能觉得,我们钱出去了,等于我们的命交给了别人,我们怎么办?我想起了一些人,比如说黑泽明。大师在拍《没有季节的小墟》那个电影的时候,票房一塌糊涂,整个日本没有任何人给他投资拍电影了,不管他拍过《七武士》还是拍过《穿心剑》。黑泽明他花了五年时间,做了一个剧本,叫做《影武者》,《影武者》这个剧本做完以后,没人投资,他这五年时间干吗呢?他画了几百幅画,把里面所有的关于这部电影的画面全画完了,他觉得没有人投钱没有关系,我一定要把这部电影所呈现的画面画出来,我相信迟早这部片子会拍的。

 

那么《星球大战》的导演卢卡斯到日本去的时候,去拜见这位亚洲的莎士比亚,然后看到他家里《影武者》几百幅画的时候,非常激动,甚至觉得不可思议,这么一个大师级的人物,怎么可能没有人给他投钱呢?日本没人投钱没关系,他们跑到好莱坞去给他筹钱,后来20世纪福克斯给他投了钱,拍了《影武者》,票房无论在日本或者在北美都取得很大成功,获得了当年的金狮奖、奥斯卡奖。

 

所以我觉得黑泽明是没有恐惧的,他可能唯一的恐惧是我还能不能拍出最牛的电影。所以我觉得这部《影武者》使他战胜了一切,因为他相信他创造了价值。

 

另外还有一个大神级的人物就是乔布斯。关于他个人传记我应该是看过两遍,他被苹果公司董事会开除出去以后,他后来就收购了卢卡斯的皮克斯,他使动画片进行了一次革命性的改造。后来我们所看到的,成人看到的动画片,再不是迪士尼那种小孩的动画片了,这是乔布斯的成就。

 

当苹果公司即将要面临破产的时候,董事会又把他请回了苹果,请回了苹果以后,他当时知道PC行业走向没落,要求生产智能手机,董事会和高管是不同意这个决定的,就觉得手机已经被摩托罗拉、爱立信和三星垄断了,怎么还能去生产手机呢?

 

然后乔布斯说了句老福特的话,在福特时代什么东西跑的最快,他们可能认为最快的是一匹马,但是老福特要的是什么?他研究的是发动机,是汽车,所以乔布斯告诉董事会,我要创造的是新的东西,而不是你们认为那些东西。所以他创造了iPhone,拯救了苹果,也改变了世界。

 

未来一定是一个赢者通吃的时代。你唯一的选择就是你必须创造新的价值。我们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其实都有使命,我相信黑泽明也好,乔布斯也好,他们在年轻的时候找到了他们的使命,所以他们取得了非常大的成功。

 

我们应该要慢下来、静下来,不要去被这些浮躁的,所谓繁华的东西把自己的心情搞得非常焦虑。我更相信是什么呢?少即是多。慢下来,想想自己是谁,我需要什么。只有知道我是谁,我需要什么的时候,我们才知道我们往哪里走,所以我们一定要了解自己的使命,来坚守自己的价值,这样我们才会心无恐惧,谢谢。

 

 

  纪中展  
 

我看您是剧作家,那最近我发现一个特别的现象,就是所有的过去特别火的剧作家写出来的剧本,都会被网络小说改编的打败了,比如说像《余罪》,那实际上就是说传统的影视业已经被新的互联网方式改变了,比如说我们的收视率被大数据给改变了,我们的剧作的生产过程被改变了,我们的营销方式被改变了,我们和用户之间的沟通也发生了变化,包括像今天腾讯影视也推出了一个计划,说要做21部戏,包括电影电视剧,那接下来这种传统影视行业被互联网去解构的情况下,我们会怎么样去应对?会不会新寡头是互联网公司,比如说阿里巴巴、腾讯、百度。

 

  袁春雨  
 

我觉得这个问题非常好,未来10家影视巨头公司里面,传统公司可能占一半,比如说像光线、华谊兄弟,有可能他们还会有很高的增长,但是比如说像腾讯、阿里、爱奇艺,它有可能就变成很大的既是平台又是内容的公司。那这个行业我们如何跟人去打仗呢?就看谁有粮草,有钱,在这个游戏中间肯定能玩得赢的。

 

第二个就是说IP发生了很多变化,现在的小说应该和我认为传统意义上的文学是有很大差别的。早期余华、刘震云,包括莫言他们的小说,可能是经历了受西方文学的影响比较大,比如说卡夫卡、弗洛伊德、尼采他们哲学的影响,所以他们写的东西是关照着人本身。

 

今天的这些互联网作家是什么样呢?他纯粹是个消费的东西。因为80后和90后他们从生下来那天开始,面对的世界和我们是不一样的——一半的现实世界,一半的虚拟世界。他们生下来的时候就有智能手机、游戏、电脑了,他们开始知道玩游戏要付费。所以消费群体发生了变化,市场实际上在迎合他们。你看现在很多网络小说出来为什么能够改成电影、电视剧,其实它的剧情和人物关系都有游戏的成分,所以他们是被游戏培养出来的一代人,所以你看今天,我们说的一个爆款,比如说魔兽,可能在美国票房不好,但是在中国票房非常好,20多个亿,因为有一大批人是玩这个,从初中玩到高中玩到大学的,他们一定要看这个片子。

 

所以为什么我刚才说要打造爆款呢,赢者通吃呢?未来可能00后更是虚拟世界占了很大的比例,我们如果要生存下去,就必须要看清这个世界。当然我们最重要的还是要提供真正的价值。

 

  纪中展  
 

我很好奇,因为大家关注票房,但是那种小清新一点的,符合咱们国内文化的这些电影,觉得它市场大不大?就有点像《阳光灿烂的日子》这样的,我觉得是很好看的。如果大家都是以票房是论,这些符合中国特色的这些剧,你觉得它的空间市场占有百分比能有多少?

 

  袁春雨  
 

小众电影,在目前中国的电影市场上是很有问题的。

比如说美国,它人均是一年看四部片子,而中国大概一部片子,你觉得观众愿意看谁的?一定是看影响力最大的片子。小众电影只是一些什么人看呢?比如文艺青年。近期某些文艺片只有20万的票房,作为制片人非常的心疼。

再比如《百鸟朝凤》,我觉得中国目前的艺术电影,首先院线还没有,它就很难形成市场。电影院考虑的是每年靠什么片子来打它的收入。那么这种片子怎么操作呢?以后应该会慢慢进入版权市场,比如说视频网站,可能慢慢有会员制,有付费的频道,我觉得是有。像《肖申克的救赎》,当时亏损是很厉害的,从长远来看它还是会有收益的,因为它本身有独特的价值在里面。

 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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